“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長嘯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!碧拼蹙S一首《竹里館》,寥寥數(shù)語勾勒出高雅絕俗的境界,令千年來無數(shù)文人墨客傾倒。
倘若把目光從詩文中抬高幾寸,思考一個問題,唐琴到底是什么聲音?想必不少人都會愕然。
幸而,古琴演奏家李蓬蓬彌補了這個遺憾。日前,她用唐代古琴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奏響了一曲《流水》,穿越時空撥動了千年古韻。更令人驚訝的是,這張發(fā)出渺遠悠揚琴聲的古琴,已足足1267歲了。
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曾是蘇軾的樂器
李蓬蓬這次演奏的唐代古琴,名叫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,桐木為面,梓木為底,工藝極為考究。
古之良琴,其必存銘。如唐琴“太古遺音”就鐫有宋代大儒朱熹的手書。明琴“奔雷”更有意思,刻有題款“南北東西幾度游,名琴能遇不能求!弊阋姴卣呤沁@張琴的“真愛粉”。
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自然也不例外,琴背陰刻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四字,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還刻有“東坡蘇軾珍賞”等印章,也就是說,這張琴曾是蘇軾等人的私人藏品。
1267歲的唐琴為什么還能彈出如此美妙的樂音?不少網(wǎng)友很好奇。
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的原主人蘇東坡曾寫過一首《琴詩》,詩中就有答案——若言琴上有琴聲,放在匣中何不鳴?若言聲在指頭上,何不于君指上聽?
詩文通俗易懂,可背后的哲理卻耐人尋味。蘇東坡認為,古琴不是陳列器,手指不是留聲機,只有人琴合一才能最大地發(fā)揮其審美價值。彈奏,是對一張古琴的最大尊重。
“浙派古琴”省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、霞影琴館現(xiàn)任館長章怡青也曾有緣親撫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。
章怡青告訴記者:“‘九霄環(huán)佩’早些年一直帶在李祥霆先生身邊,十余年前曾帶來霞影琴館,我也有幸彈過。古琴作為實用樂器,面板底板取材通常較厚(琵琶、古箏則較薄),不易損壞,在制作工藝上就考慮了流傳性和使用性。同時,古琴作為一種文化的象征,哪怕是經(jīng)歷時代更迭,戰(zhàn)亂動蕩,都會有人想盡一切辦法去保存。唐代古琴穿越千年仍能發(fā)出天籟之音,與一代代傳承者、守護者是分不開的!
從太古到太空,知音是永恒的追求
《高山流水》是中國十大古曲之一。相傳,琴師伯牙在荒野中彈琴時偶遇樵夫鐘子期。彈奏時,伯牙心里剛想到高山,鐘子期便說:“峨峨兮若泰山”,伯牙繼而想到流水,鐘子期又說“洋洋兮若江河”。伯牙驚訝于這種超然的默契,兩人自此結(jié)為知己。鐘子期死后,伯牙痛失知音,摔琴絕弦,終生不彈。
伯牙這一摔,摔出了中國文學史上的多個典故:“知音”、“高山流水”、“伯牙絕弦”……也摔出了古琴名曲《高山流水》。此曲在唐代又被分為《高山》、《流水》二曲。李蓬蓬一曲《流水》,以唐琴奏唐曲,正是對那個古琴輝煌時代最好的致敬。
值得一提的是,1977年8月22日,美國向外太空發(fā)射了“旅行者號”,并精選了27首最能代表地球人類的音樂,刻錄在金唱片上,希望借此向未知的太空傳遞人類的文明信息。中國古曲《流水》也入選其中。
高山流水覓知音。這或許是內(nèi)斂的中華民族對茫茫宇宙的浪漫情懷。
浙江省博物館共藏有31張古琴
浙派古琴是中國古琴史上第一個以地域命名的古琴流派。2008年,浙派古琴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名錄擴展項目。
章怡青介紹,浙派古琴起源于南宋,發(fā)源于杭州,在此之前古琴不分流派,只籠統(tǒng)地分為南方和北方。宋人成玉磵的《琴論》中就有記載:“京師,兩浙,江西,能琴者極多,然指法各有不同。京師過于剛勁,江西失于輕浮,惟兩浙質(zhì)而不野,文而不史。”說得就是浙派古琴質(zhì)樸而不粗俗,文雅而不浮夸的藝術(shù)風格。
浙派古琴創(chuàng)始人為郭楚望,代表曲目《瀟湘水云》。古琴申遺成功后,浙江走出了兩位國家級傳承人鄭云飛先生和徐曉英女士。其中,徐曉英女士正是章怡青的母親。
除了古琴文化源遠流長,浙藏古琴同樣在國內(nèi)首屈一指。浙江省博物館共藏有31張古琴。大部分為“民國古琴第一人”九嶷琴派創(chuàng)始人楊宗稷的舊藏。唐琴“彩鳳鳴岐”更是被楊宗稷贊譽“聲音絕佳” “鳳毛麟角”,被評為浙江省博物館十大鎮(zhèn)館之寶。
由浙江省博物館的官網(wǎng)可見,“非凡的心聲——世界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中的中國古琴”是武林館區(qū)的基本陳列。
據(jù)悉,隨著浙江省博物館從“武林時期”走向“之江時代”,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區(qū)將于5月4日正式閉館,包括唐琴“彩鳳鳴岐”在內(nèi)大量珍貴文物將移藏至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區(qū)和之江館區(qū)。
(記者 方濤)